「⋯⋯這麼一說，好像確實有這麼一回事，有一棟發生靈異現象的公寓什麼的⋯⋯」
用紙巾捂著嘴，我喃喃自語道。印象中是在剛升上高一不久，被同學們拿來當作茶餘飯後的話題。
流傳了十年有，現在已然成為這一帶人人皆知的都市傳說。似乎有這個說法。
「是很有名的都市傳說嗎？」
「好像是這樣的，雖然，詳細我也不清楚。」
畢竟不是本地人。這樣聽來，阿京八成也不是。
「樓對這種事情好像不怎麼在意啊。」
「畢竟只是傳聞而已，如果讓人覺得我是迷信的人，反而讓我困擾。」放下紙巾後，我立刻反芻剛才的對話，又追問：「我是不是又⋯⋯那，阿京相信嗎？」
「嗯——你才剛說那種話，想說相信也開不了口啊。」
阿京低垂著頭，熟練地將義大利麵捲進湯匙，捲到一個程度，又鬆開叉子讓捲起的麵條散回盤中，再重新捲起。
正當我思考著這段空白究竟是不是留給我的發言空間時，他突然換了話題。「桃的姓氏很少見。」
「咦、」
所以剛才的話題是結束了？還是留台階給我下⋯⋯我忍不住思考哪個選項的可能性更高，所幸不論是哪個答案，都不會影響接下來的話題，於是我很快把這個困惑拋諸腦後。
「是的，雖然不知道有多少人是這個姓氏，但至少我沒碰過其他這個姓氏的。」
但一直很介意，許多女孩子會用這個字取名。我重申。
「明明還有其他聯想，樓卻只注意到讓你不喜歡的地方啊。」
「因為被很多人說過了⋯⋯阿京的話，會想到什麼？」
他看了看我，把手中的餐具擱在餐盤的兩緣，忽然背誦起來：「忽逢桃花林，夾岸數百步，中無雜樹，芳草鮮美，落英繽紛——什麼的？」
「桃花源記啊，我倒是沒聽過其他人這麼說。漁人甚異之；復前⋯⋯糟糕⋯⋯」
本來想順便復習一下，但我怎麼也想不起來後面的句子，只好立刻放下餐具，在手機的記事本上增加「複習高一國文」的條目。
「感覺你背得很熟，是中文系的嗎？」
趁著打字的時間我這麼問了，卻遲遲沒得到回應，我抬頭看向他，他只是將水杯靠在唇邊望著其他地方。試著追隨他目光所觸及的地方，但我看了半天還是毫無頭緒。
我用兩手碰著水杯，看著他維持同樣的模樣好一段時間，最後得到他大概不想回答的結論，便將白開水一飲而盡。
「話說回來……？」
沒多久，我又試著開啟新的話題，打算透過這個方式繼續試探對方。雖然這個的前提也是，對方肯回我的話。
他依然沒有回應。
「……」
「……嗯？」
凝視著遠方的目光突然開始飄移，與我四目相交。雖然說他的動作一點也不突然，但就是讓我沒辦法在瞬間反應過來。該說是對方慢半拍嗎，或者其實是我的步調比別人還快。
這樣的節奏實在讓人困擾。
「為什麼會想用姓氏叫我？雖然這個姓氏確實有點辨識度，但也有同讀音的其他姓氏吧。」
「嗯⋯⋯為什麼呢，」阿京輕描淡寫地說：「也許，只是想特別一點吧。」
他突然把放在一旁的鑰匙拿在手中把玩，讓上頭的橙黃色尼龍織帶纏著手指。
有那麼一刻，我覺得自己好像能從對方的動作中讀出某種「情緒」，但沒辦法明說那到底是什麼心情，只能含糊地說，「有什麼東西不小心流出來了」的樣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