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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5年11月15日

【平凡人系列】筆蓋依存症



  命題:①鬥志昂揚②依存癥③覺悟


  高中部的W學長在學校算是小有名氣,對此Y感到不以為然。Y在社團活動時曾經見過W學長幾次,不過他不認同W並不是因為在社團活動很少見到他,而是因為W根本不屬於他們棒球隊。

  說得更詳細一點,W學長在學校之所以被很多人知道,全都拜他在各個社團串場所賜。

  Y尤其討厭這種人,明明自己隸屬於一個社團卻沒有投入其中,反而跑到其他社團以非社員的不正當身分活動。這也就算了,他甚至從沒見過W練習或上場比賽!

  本來他只是想,或許學長是因為進不了棒球隊才會如此,但如果連練習都沒有,這根本就只是在刷存在感吧!

  總結而言,Y對W學長是非常非常反感。反感到如果可以的話,想把對方弄走的程度。

  所以當聽到隊長要他和W學長一起進行賽前場勘的時候,他真的很想用金屬球棒往自己頭上一敲了結這件事情,連他的性命一起。


  「雖然應該不至於啦,不過為了安全起見,鋼筆的筆尖還是不要指著自己吧?」

  Y皺著一張臉,看向旁邊發出好心提醒的人,連忙把緊鎖的眉頭鬆開,同時將鋼筆的筆蓋蓋上,收回包包裡。

  「學長。」

  討厭歸討厭,Y暫時還沒有跟對方撕破臉的打算,再加上社團內本身就有類似階級的規範,他也不能對前輩不禮貌。……雖然他自己也懷疑,這種規範對於社團外的人,到底有沒有遵守的需要?

  W學長低著頭,像平常那樣拿筆抵著下頷,兩眼直直盯著手中被折了好幾折的紙張。紙張的一側有破掉的痕跡,大概是從圈線筆記本隨意撕下來的吧。

  不得不說Y覺得那張紙所透露出的訊息和W學長給人的感覺不一樣……他也說不上來,反正W學長不像是會做出撕筆記本這種行徑的人吧,還是說本質上W就是個表裡不一的人呢?

  「那個啊,Y,你知道一號公園在哪嗎?」

  一邊這麼提問,W學長的目光掃過周圍一圈。這動作不知怎麼著就是讓Y很不舒服,好像對方不把自己當人看一樣。

  「不知道,我第一次來。」雖然有意識到自己的口氣不是很好,不過Y也不是那麼在意了,真的被罵也無所謂,誰讓對方先不尊重自己的呢。

  「嗯——」

  不知道是沒注意到或是真的不在意,W學長對他的語氣沒有任何反應,只是反覆對照手中的紙條,然後抬頭看看周遭的環境。

  Y開始懷疑學長出名的原因是他的目中無人,而不是其他。

  「我想是往這個方向走,去看看嗎?」

  他只是隨便應了一聲。雖然知道今天要去場勘,但他一點準備都沒有,一方面他本身就是路癡,另一方面他原本就沒什麼興致……等等。

  他突然發現學長的嘴裡咬著筆蓋。

  雖然對方一手拿紙一手握筆,看起來是沒有多餘的心力再拿其他東西,可是一般來說,筆蓋不是都會扣在筆桿上的嗎?這麼一來也比較省事不是嗎?

  「等等回程的時候……怎麼了?」

  大概是Y的表情真的太過奇怪,讓本來要談正事的W學長停止了原本的話題。

  「……筆蓋。」

  本來想搖頭把事情帶過,過了幾秒後Y又勉強吐出兩個字。

  W學長先是愣了一下,低頭看看手上的筆,連忙把筆蓋扣回筆桿上。他小小的「啊——」了一聲,又繼續原本的話題。「哦,因為剛剛我們繞了一段路,我想等等回程的時候,試著走走看最短路徑吧。」

  雖然學長的話聽起來像在徵詢意見,可Y覺得自己也是沒什麼選擇的,畢竟像前述所說,對於一個沒有準備的路癡,怎樣都無所謂啦。

  相較於他,W學長一看就是有備而來,他剛到捷運站時還看到學長在對照地圖。明明認真的時候還是挺行的嘛,那又為什麼不肯在社團活動上認真呢。

  「學長,那邊寫說再往左走就……」

  「哦——那就過馬路吧。」

  不知何時,筆蓋又莫名回到了咬字模糊的學長的嘴裡。

  *

  Y很難說這次的場勘到底順不順利,因為他根本沒怎麼認真,不過要論導致這個結果最核心的問題,還是隊長讓連候補名單都上不了的他,和最討厭的W學長一起行動這件事情。

  沒有肖想進入先發名單,Y覺得只要自己被排進後補打者的話,他就會很認真做場勘了。W學長會這麼認真倒是意料之外的事情(雖然他是咬著筆蓋走完整個比賽場地),本來已經做好回去被隊長痛罵的準備,不過看來是不會被罵了吧。

  「這條路比較近了,不過應該還可以走地圖上畫的這條路……啊,已經快六點啦。」
  走在回程的路上,W學長一邊咬著筆一邊自言自語著。他突然抬起頭,把筆蓋扣進橡皮套前的卡榫,「那麼今天先這樣吧,明天我再試試看剛剛說的這條路。」

  「咦,明天還要來啊!」
  「我自己想再走走看而已,明天你就休息吧!」

  如此爽快的應答反而讓Y覺得很不自在,該不會W學長是想事後告狀說自己沒有好好走完場勘吧!

  「哦……這附近有打擊練習場啊……」
  「打擊練……喂等等等等等,W學長。」

  Y猛然停下腳步,一把拉住目光仍到處掃視的W。



  『我們來比賽吧,學長!看誰能把時速一百公里的球給打出去,贏的人可以向對方提出一個要求!』
  『不,所以我說明天你本來就不用來啊。』

  Y暗暗讚嘆自己的腦筋動得真快,竟然能在短短幾秒想出這個絕妙的點子,提出比賽要求。他對自己的打擊能力不到非常有信心,不過時速一百公里的球他還算有把握,再加上對手是沒經過正規訓練的W學長,這場比賽是穩贏不輸的。

  明天不用再來場勘那種話他當然是不相信的,贏了比賽的話,看是要求不來場勘的免死金牌,還是乾脆要學長以後別再來棒球隊了。不管怎麼想,能想到這個點子的他除了天才以外,實在沒有更適合的稱號了。

  「打擊練習場的內部是這個樣子啊……」

  打擊聲規律地響起,Y帶著W學長走進練習場,W學長依然左顧右盼,似乎是第一次進來。

  兩人在商量過後決定讓Y先採取攻勢,一方面也作為示範。走入球道,站上打擊位置,預見自己勝利的Y心中雀躍不已,已經不安分地甩動了好幾下金屬球棒。

  揮動幾次後穩定了手感,Y才重新以單手持棒在腳前滑動一次,向上空劃一個圓圈完成準備。

  他記得球速一百公里的感覺大概是——


  咻!


  沒有響亮的擊球聲,球棒在兩臂的施力下來到了Y的左側。他一臉不可置信地轉過頭去,應該是擊中了後方鐵網的棒球,此刻落在附近的地上。

  奇怪?

  是這麼快的嗎?

  「Y?」

  第二球接著發出,還愣在原地的Y當然是沒來得及反應了。好幾球後他才回過神來,不過即便專注於眼前,Y仍然沒辦法適應球速。

  一直到最後一球,Y還是沒有擊出任何一球,他拖著金屬球棒回到休息區的座位,那失落的樣子讓人不知如何是好。W站在Y旁邊,猶豫要不要進入球道,或者乾脆就結束這場比賽,反正他本身的參與意願也不是很高。

  「換你了,學長……」
  「咦,還要繼續啊?」
  「當然啦……」

  Y把手上的球棒塞進W學長的手裡。雖然他沒有擊出任何一球,不過也不代表他輸了啊!如果學長也沒任何擊中數的話,至少還是平手!

  「唔——好吧……」

  W學長的聲音聽來很不情願,不過還是脫下罩衫丟給了Y,然後走進了球道。

  沒有預料W學長會把罩衫丟給自己保管,Y失手讓罩衫掉到地上,在撿起之後,他發現地上有一些透明和藍色的塑膠碎片。

  當Y抬起頭的時候,才發現他正前方的球道,掛著「時速一百二十公里」字樣的牌子。

  「……原來是一百二嗎!」

  他差點連髒話都飆出來了,還想說時速一百公里的球怎麼可能連碰都碰不到呢,原來是他走錯了球道啊!

  雖然劇本原來就是自己的勝利,不過Y覺得讓學長再打下去也沒意義了,還是告知對方讓他回來比較好。

  「W學長!這裡的球道是——」

  鏘!

  棒球沒有打在他面前的鐵網,與剛才他打擊時完全不一樣的響亮擊球聲,Y愣愣地看著球道上的人收棒、揮出、收棒、再揮出。期間是漏了兩、三顆球,不過W學長對這個時速還算能夠掌控。

  最後一顆球擦過球棒,打到了左側的網上。

  「……呃!」

  當W學長推開門進入休息區時,第一眼看到的是Y極度貼近的,像是枯萎植物一樣的哀怨臉。

  「……我說,Y,你……沒事吧?」

  怎麼可能沒事呢,作為棒球隊成員的他都沒辦法打得好的球,竟然讓非專業的學長輕鬆擊中,怎麼想都是非常諷刺的一件事情。

  不過這種話Y當然不會說出來了,再說,現在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:按照賭注的條件,輸了的Y必須答應W學長一個要求。

  一直認為學長會輸,所以他壓根沒想過對方會對自己有什麼要求,搞不好是明天代替對方來場勘,或者因為旁邊靠近高級餐廳所以請吃一頓飯……

  「呼——」

  長吐了一口氣後,Y挺起胸膛,「好!學長,說吧,你對我有什麼要求。」

  做好荷包空空甚至倒吐胃酸的準備,Y直接了當開口。如果這個時候再回頭要求更改賭注條件的話,肯定會被當作孬種的吧。

  「啊?」

  然而學長卻露出一臉「你在說什麼」的困惑表情。

  「就是這次的比賽賭注啊,來吧學長,你要吃高級餐廳還是要什麼演唱會的票都可以!」

  「……呃,我以為你是開玩笑的。……真的可以嗎?」

  剛剛還擺出什麼沒搞懂狀況的表情,原來早就已經選好餐……

  「那個,你的鋼筆,可以給我嗎?」

  ……廳……

  「什麼?」

  這次換Y搞不懂了。

  W學長接過罩衫,接著從罩衫的小口袋抓出了什麼。

  「鋼筆啊,我一直很想要一隻,可是又捨不得買。」
  「……啊、哦,可以是可以啦……」

  沒想到事情可以這麼簡單就結束,讓Y有點意外,不過對他而言當然是好事一樁。他趕緊從背包裡拿出鋼筆,交到W學長的手上。

  「不過學長,你口袋裡的塑膠碎屑是什麼?」
  「咦?
  「呃、這個啊,這個是……
  「……不小心咬碎的筆蓋……」



  「W學長,你打擊這麼厲害,為什麼不趁練習時間在隊長面前好好表現一下,說不定他會破例讓你上場比賽啊!」
  「嗯?可是,我只是來幫忙球隊經理的工作耶。」
  「……哈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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