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是對數字頗為敏感的室友，會知道也說不定。
分別讀出日曆上的數字，就會變成具有意義的諧音句，這是活了將近十八年的少年第一次注意到有這麼一個日子。
難怪前幾年有買一送一的活動。啜飲一口從便利商店買來的咖啡，樓這麼想著。
雖然毫無意義，或者說，對現在的他而言還沒有意義，樓的思緒還是忍不住往那個方向偏了一下，儘管他自己從來不吃這套。儘管他在考完學測前不能再做任何事情。
「樓，打擾一下。」
「什麼事？」
將紙杯擱在杯墊上，樓轉向門口，室友手中捲著薄薄的筆記本走近書桌，面色有些凝重。
「⋯⋯我星期一晚上跟人有約，所以晚餐就不用等我了。」
阿京低頭看了眼被捲起的紙頁，遲疑許久才回應。
還以為發生了什麼糟糕的事情呢，這麼想著的樓讓挺直的背向後靠回椅背上，並看向靠牆擺著的桌曆確認日期。
「這樣啊，星期一是——」
「五月二十。」
「嗯——咦！」
樓整個人直接從椅子上彈起，險些撞上站在旁邊的室友。
「怎、怎麼了嗎？」
「咦、呃，不是，那個⋯⋯」
支吾半天卻不知道應該要怎麼開口才好，樓慌張了半天，最後只能拉回旋轉椅坐回原位。他對自己的反應過度有些惱火，如果一開始簡單帶過就沒事了，現在的他還得收拾這尷尬的局面。
阿京在一旁呆站著，還在等他把話說完。雖然室友是觀察細膩的類型，但不太會打破砂鍋問到底，樓深吸一口氣，正打算隨便編個理由糊弄過去時，身下的座椅突然向後倒去。
「嗚哇！」
椅子向後傾倒，到了一個程度後又反彈回原位，接著又向後傾倒，反覆幾次後樓才注意到旋轉椅一直被人使力拉扯，連忙喊停，但幕後黑手卻沒有因此而放過他。
「明天是啟惟生日，我們要去吃飯。」
「哇、啊⋯⋯牛肉湯、生日、啊？」
「所以，排骨飯晚一天再吃吧。」
「嗯？等⋯⋯」
傾倒的座位喀的一聲回到原位，眼前的畫面終於不再晃動。樓猛地向後一抓，避免後面的人又起了玩心繼續晃他的椅子。雖然他沒兩下就放手了。
星期一能不能吃到排骨飯，他其實一點也不在乎。不過現在他一點也不想澄清就是了。
樓感覺到椅子向後一沉，接著傳來室友的聲音。
「不然，要不要一起去？順便慶祝段考結束。」
「我？」
「反正你們也認識，我也不想讓樓吃不了排骨飯就為了赴他的約。」
越聽越覺得桃綺樓是個只想吃排骨飯的人了，樓皺起眉頭，不想澄清的心情也跟著動搖。
他轉動椅子讓原本撐在椅背上的室友「啊」了一聲，向後坐到床緣。
「但多我一個人不會很奇怪嗎？如果有其他人⋯⋯」
「只有我們倆。」
「⋯⋯我要去。」
如此迅速的態度轉變讓阿京愣了一下，但也沒多問什麼，隨即從口袋掏出手機，一邊打字一邊哼起輕快的歌曲，臉上的神情也沒有一開始那樣凝重。
彷彿能一起去讓他很開心似的。樓瞇起眼撇開目光，避免更多的胡思亂想。
「話說，你們明天要吃什麼？火鍋嗎？」
「咦，這個啊，」
阿京抬起頭，露出了五歲孩童一般的燦爛笑容。
「肉。」
＊
「祝我！生日快樂！」
「喔。」
「生、生日快樂。」
啤酒杯與透明塑膠杯在半空中碰撞，樓捏著吸管喝了一口烏龍茶，看向對面將啤酒一飲而盡的牛肉湯同學。牛肉湯同學大大哈了口氣，用手背抹去嘴邊的啤酒泡沫，看起來心情很好。
至於右手邊是連生日祝福都懶得說出口的室友。
「你們幹嘛這樣，開心點嘛，今天我生日耶！」牛肉湯同學皺起眉頭，「不要因為樓小弟搶著不讓你點酒就擺著張臭臉嘛！」
突然被點名的樓繃緊神經。稍早因為不懂所以沒有參與點餐，但一聽到飲料二字，他立刻站起來壓住兩人的菜單大喊「別讓阿京喝酒！」，然後在下一秒立刻就後悔了。
至於最後到底點了什麼，從這一側兩杯同樣色澤的飲料，和對面冒著氣泡的啤酒相較就能得知了。
「我只是在看你點一堆牛後覺得後悔來了。」阿京嘆了口氣。「你自己吃完哦。」
「一起吃嘛！你不是也吃牛的嗎！樓小弟也吃牛的吧！」
「吃是吃⋯⋯」
牛肉湯同學轉頭向服務生再點一杯啤酒，一手撐著下巴，突然抱怨起來。「不過——說什麼生日快樂，五月二十號這天生日一點也不好啊，大家都要跟閃光約會，一堆見色忘友的傢伙。
「放學後要去約會的，或者乾脆請假不來的，東扣西扣最後加上我們也只有五個人有空。根本沒有慶生的感覺嘛！」
「那，還有三個人呢？」
樓放學後一會合就只有他們三人，昨天也是因為聽到只有室友和牛肉湯同學兩人吃飯，才會突然改變心意的。
「這就是最過分的地方！」
新的一杯啤酒正好送上來，牛肉湯同學再度一飲而盡，大聲抱怨：「他們說因為在這種滿街都是情侶的日子跟男生吃飯，一看就知道是單身狗，所以不肯在這天幫我慶生！」
雖然樓是最近才注意到「五二零」的諧音，但他首先聯想到的確實也是這個方向。
「不過，前個周末大家都提前幫他慶生就是了。」
一旁傳來小聲的補充。當室友放下杯子時，烏龍茶也已經空空如也。
樓戰戰兢兢地看著兩人桌上的空杯，不自覺地捧起自己只喝了四分之一的杯子。
「總覺得樓小弟對我有點敵意，所以我還以為這次連阿京都約不到了。」
「為什麼？」
「咳、咳⋯⋯」
在這種敏感時刻被無預警點名，茶水沒有流向正確的路線而是進入氣管，讓樓低頭就是一陣猛咳。他似乎聽見同桌的人一陣騷亂，卻無力細聽詳細內容，只感覺到一隻手輕拍他的背部。
直到不適感漸漸褪去，他才勉強抬起頭抽了兩張衛生紙往臉上抹，預期被茶水噴濺的桌面已經被清理乾淨，只留下幾道水痕。
「沒事吧？」
「⋯⋯沒事，不好意思。」
樓搖了搖頭，將沾濕的衛生紙摺好丟進一旁的小垃圾桶，目光一移卻發現對面的牛肉湯同學露出一臉壞笑。
「⋯⋯怎麼？」
「沒有啦，我本來想說樓小弟可能今天有什麼打算的。」
幾盤肉片恰好送了上來，牛肉湯同學拿起烤肉夾，在空中喀、喀的夾了兩下，「如果有的話就抱歉啦，為了補償你，讓烤肉大師湯啟惟來為您服務吧——」
沒有理解對方笑容的涵義，樓只能愣愣地應聲。
「樓，抱歉，原來你今天有事嗎？」
「不，沒有——」
等等，總覺得哪裡不對勁。
直至背上的熱度移開，樓才後知後覺地注意到原本在那裏的應該是什麼東西，並且連帶意識到，和旁邊人的距離好像有點不太對勁。
「⋯⋯有點近。」
「啊，抱歉抱歉，你的位子已經很小了。」
「嗯——」
看著阿京一邊挪動身子，一邊把餐具往外移動，讓他覺得心情有些複雜。
雖然不全然是那個意思，不過暫時就這樣吧。現在的樓一點也不想澄清。
分別讀出日曆上的數字，就會變成具有意義的諧音句，這是活了將近十八年的少年第一次注意到有這麼一個日子。
難怪前幾年有買一送一的活動。啜飲一口從便利商店買來的咖啡，樓這麼想著。
雖然毫無意義，或者說，對現在的他而言還沒有意義，樓的思緒還是忍不住往那個方向偏了一下，儘管他自己從來不吃這套。儘管他在考完學測前不能再做任何事情。
「樓，打擾一下。」
「什麼事？」
將紙杯擱在杯墊上，樓轉向門口，室友手中捲著薄薄的筆記本走近書桌，面色有些凝重。
「⋯⋯我星期一晚上跟人有約，所以晚餐就不用等我了。」
阿京低頭看了眼被捲起的紙頁，遲疑許久才回應。
還以為發生了什麼糟糕的事情呢，這麼想著的樓讓挺直的背向後靠回椅背上，並看向靠牆擺著的桌曆確認日期。
「這樣啊，星期一是——」
「五月二十。」
「嗯——咦！」
樓整個人直接從椅子上彈起，險些撞上站在旁邊的室友。
「怎、怎麼了嗎？」
「咦、呃，不是，那個⋯⋯」
支吾半天卻不知道應該要怎麼開口才好，樓慌張了半天，最後只能拉回旋轉椅坐回原位。他對自己的反應過度有些惱火，如果一開始簡單帶過就沒事了，現在的他還得收拾這尷尬的局面。
阿京在一旁呆站著，還在等他把話說完。雖然室友是觀察細膩的類型，但不太會打破砂鍋問到底，樓深吸一口氣，正打算隨便編個理由糊弄過去時，身下的座椅突然向後倒去。
「嗚哇！」
椅子向後傾倒，到了一個程度後又反彈回原位，接著又向後傾倒，反覆幾次後樓才注意到旋轉椅一直被人使力拉扯，連忙喊停，但幕後黑手卻沒有因此而放過他。
「明天是啟惟生日，我們要去吃飯。」
「哇、啊⋯⋯牛肉湯、生日、啊？」
「所以，排骨飯晚一天再吃吧。」
「嗯？等⋯⋯」
傾倒的座位喀的一聲回到原位，眼前的畫面終於不再晃動。樓猛地向後一抓，避免後面的人又起了玩心繼續晃他的椅子。雖然他沒兩下就放手了。
星期一能不能吃到排骨飯，他其實一點也不在乎。不過現在他一點也不想澄清就是了。
樓感覺到椅子向後一沉，接著傳來室友的聲音。
「不然，要不要一起去？順便慶祝段考結束。」
「我？」
「反正你們也認識，我也不想讓樓吃不了排骨飯就為了赴他的約。」
越聽越覺得桃綺樓是個只想吃排骨飯的人了，樓皺起眉頭，不想澄清的心情也跟著動搖。
他轉動椅子讓原本撐在椅背上的室友「啊」了一聲，向後坐到床緣。
「但多我一個人不會很奇怪嗎？如果有其他人⋯⋯」
「只有我們倆。」
「⋯⋯我要去。」
如此迅速的態度轉變讓阿京愣了一下，但也沒多問什麼，隨即從口袋掏出手機，一邊打字一邊哼起輕快的歌曲，臉上的神情也沒有一開始那樣凝重。
彷彿能一起去讓他很開心似的。樓瞇起眼撇開目光，避免更多的胡思亂想。
「話說，你們明天要吃什麼？火鍋嗎？」
「咦，這個啊，」
阿京抬起頭，露出了五歲孩童一般的燦爛笑容。
「肉。」
＊
「祝我！生日快樂！」
「喔。」
「生、生日快樂。」
啤酒杯與透明塑膠杯在半空中碰撞，樓捏著吸管喝了一口烏龍茶，看向對面將啤酒一飲而盡的牛肉湯同學。牛肉湯同學大大哈了口氣，用手背抹去嘴邊的啤酒泡沫，看起來心情很好。
至於右手邊是連生日祝福都懶得說出口的室友。
「你們幹嘛這樣，開心點嘛，今天我生日耶！」牛肉湯同學皺起眉頭，「不要因為樓小弟搶著不讓你點酒就擺著張臭臉嘛！」
突然被點名的樓繃緊神經。稍早因為不懂所以沒有參與點餐，但一聽到飲料二字，他立刻站起來壓住兩人的菜單大喊「別讓阿京喝酒！」，然後在下一秒立刻就後悔了。
至於最後到底點了什麼，從這一側兩杯同樣色澤的飲料，和對面冒著氣泡的啤酒相較就能得知了。
「我只是在看你點一堆牛後覺得後悔來了。」阿京嘆了口氣。「你自己吃完哦。」
「一起吃嘛！你不是也吃牛的嗎！樓小弟也吃牛的吧！」
「吃是吃⋯⋯」
牛肉湯同學轉頭向服務生再點一杯啤酒，一手撐著下巴，突然抱怨起來。「不過——說什麼生日快樂，五月二十號這天生日一點也不好啊，大家都要跟閃光約會，一堆見色忘友的傢伙。
「放學後要去約會的，或者乾脆請假不來的，東扣西扣最後加上我們也只有五個人有空。根本沒有慶生的感覺嘛！」
「那，還有三個人呢？」
樓放學後一會合就只有他們三人，昨天也是因為聽到只有室友和牛肉湯同學兩人吃飯，才會突然改變心意的。
「這就是最過分的地方！」
新的一杯啤酒正好送上來，牛肉湯同學再度一飲而盡，大聲抱怨：「他們說因為在這種滿街都是情侶的日子跟男生吃飯，一看就知道是單身狗，所以不肯在這天幫我慶生！」
雖然樓是最近才注意到「五二零」的諧音，但他首先聯想到的確實也是這個方向。
「不過，前個周末大家都提前幫他慶生就是了。」
一旁傳來小聲的補充。當室友放下杯子時，烏龍茶也已經空空如也。
樓戰戰兢兢地看著兩人桌上的空杯，不自覺地捧起自己只喝了四分之一的杯子。
「總覺得樓小弟對我有點敵意，所以我還以為這次連阿京都約不到了。」
「為什麼？」
「咳、咳⋯⋯」
在這種敏感時刻被無預警點名，茶水沒有流向正確的路線而是進入氣管，讓樓低頭就是一陣猛咳。他似乎聽見同桌的人一陣騷亂，卻無力細聽詳細內容，只感覺到一隻手輕拍他的背部。
直到不適感漸漸褪去，他才勉強抬起頭抽了兩張衛生紙往臉上抹，預期被茶水噴濺的桌面已經被清理乾淨，只留下幾道水痕。
「沒事吧？」
「⋯⋯沒事，不好意思。」
樓搖了搖頭，將沾濕的衛生紙摺好丟進一旁的小垃圾桶，目光一移卻發現對面的牛肉湯同學露出一臉壞笑。
「⋯⋯怎麼？」
「沒有啦，我本來想說樓小弟可能今天有什麼打算的。」
幾盤肉片恰好送了上來，牛肉湯同學拿起烤肉夾，在空中喀、喀的夾了兩下，「如果有的話就抱歉啦，為了補償你，讓烤肉大師湯啟惟來為您服務吧——」
沒有理解對方笑容的涵義，樓只能愣愣地應聲。
「樓，抱歉，原來你今天有事嗎？」
「不，沒有——」
等等，總覺得哪裡不對勁。
直至背上的熱度移開，樓才後知後覺地注意到原本在那裏的應該是什麼東西，並且連帶意識到，和旁邊人的距離好像有點不太對勁。
「⋯⋯有點近。」
「啊，抱歉抱歉，你的位子已經很小了。」
「嗯——」
看著阿京一邊挪動身子，一邊把餐具往外移動，讓他覺得心情有些複雜。
雖然不全然是那個意思，不過暫時就這樣吧。現在的樓一點也不想澄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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