租屋處離考場有約半小時的車程，這代表他在毫無記憶的狀況下離開考場又搭上公車，還在正確的車站下車。
⋯⋯不對，東西呢？
雙肩沒有負重感，樓停下腳步，正要回頭檢查自己的書包時，與一旁的人四目相交。
「⋯⋯沒事吧？」
阿京單肩揹著眼熟的背包，一手牢牢抓著他的臂膀，直到這時，他才想起這兩天室友和室友的同學有來陪考。也因此，能夠順利回到家附近，好像也不是特別稀奇的事情。
「⋯⋯我恍神了。」
「嗯，畢竟剛考完大考嘛。你可以想想晚餐要吃什麼。」
「我的書包。謝謝你。」
兩條背帶穩實壓在肩上的感覺讓樓安心許多，但想著室友揹書包的姿勢，又有點不是滋味。
⋯⋯算了，來日方長，還是有機會的。
他轉頭俯瞰河濱公園的樣貌，雖然天色已暗，但也到了點燈的時間。看著在追逐嬉戲的小朋友，讓他想起那一天的情況。
已經過了這麼久了。
過去明明每日細數著三百多日的倒數，現在卻突然一點感覺也沒有了。不論是，對於考完試的實感，或者是那時迫切訴說自己心情的激動。或許是考完試造成的虛脫感所致，又或許是自己早就破功告白的緣故，儘管他懷疑對方根本沒有了解狀——
「要下去走走嗎？」
突然在耳畔響起的聲音讓樓反射性地遮住耳朵往反方向跳開。好吧，那種內心鼓譟的感覺果然還是存在的。
原本只是想起那一日的記憶，經室友這麼一問，讓樓思考起今天把話說清楚的可能性。
「⋯⋯還是早點回家休息？」
「不，走、去走走吧。順便吃晚餐。」
「你明明累到又恍神了吧。」
樓皺著眉猶豫半天，決定先不解釋了。
這一日的河濱公園給人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覺。陌生是，其實他來到河濱公園的次數並不多，比模擬考的次數還要少，但他肯定現在所看到的光景與去年那時相去無幾，而且，未來肯定也會特別記得這個地點。
不過，也許僅限於自己而已。對室友而言，大概就是個曾經出現在課堂中的整治案例而已。
「我本來還想說，考完後看你想吃什麼，馬上去大吃一頓，沒想到還是拖到現在。這個時段不管哪裡都是人啊，早知道應該在考場附近吃⋯⋯啊，估計也都是人⋯⋯」
一旁的人拿著手機喃喃自語，樓只是默默地聆聽著。
他歛下眼皮，發出細小的嘆息，在睜開眼後像是驚覺到什麼似的，突然加快了腳步。
從加快邁出腳步的速度，改為調整跨出的步伐幅度，然而在實驗過後發現這樣更為吃力，又回到原本的小碎步。最後——
最後，因為室友突然停了下來，讓樓直直撞上對方的背。
「如果真的很累，你要不要先回去，晚餐我買點簡單的東西吧？」
阿京轉過身來，拍了下他那沉甸甸的書包。
「咦，沒有⋯⋯」
在室友不信任的目光注視下，樓半句話都說不出來。幾個小時前的國寫還在振筆疾書，現在他卻覺得腦袋像是故障一樣，沒辦法順利運轉，連隨意吐出一個店家的名字都做不到。
不只思緒變得混濁，他甚至覺得身體逐漸沉重，難以動彈，只能勉強地垂下頭去。
精神恍惚之際，樓感覺到肩上的重量忽然消失，接著一股力道抓住他的臂膀，帶著他慢慢走下階梯。
他隱約記得自己被安頓在河濱公園的花圃旁，中途似乎有兩個幼稚園左右的小朋友在他身旁逗留了一會，而他從恍惚中醒神的時候，室友正小心翼翼地把套著紙杯套的熱飲塞進他手裡。
「呃⋯⋯」
雖然還沒搞清楚狀況，樓選擇先把紙杯牢牢鎖在雙掌之中，然後看著，在這段時間去便利商店買了熱飲的室友，坐到他的身旁。
「我想說不要買咖啡，所以點了巧克力牛奶⋯⋯但如果你不喜歡的話，這杯拿鐵還是可以給你。」
「這樣就好⋯⋯謝謝。」
以自己的狀況看來，樓覺得就算現在灌下大杯的黑咖啡，睡眠都不會受到影響，不過仍接受對方的好意。
推開杯蓋上的開口，巧克力的甜膩香氣撲鼻而來，讓已經把熱飲送到嘴前的樓猶豫了一會兒，才慢慢地傾斜紙杯，將巧克力牛奶送入口中。
「⋯⋯果然很甜。」
「要換嗎？」
「不了。還滿醒腦的。」
話說如此，樓抿了兩下嘴，還是忍不住朝隔壁的拿鐵咖啡看了一眼。
「其實可以直接回家休息的啊，我之前考完試後，可是連晚餐都沒吃，倒頭直接睡到天亮呢——」
一邊這麼說，阿京把手上的熱飲遞了出來。
塑膠蓋上的開口還沒有被打開，所以沒有討厭與人共飲的問題。但樓盯著那杯拿鐵數秒後，還是回絕了，這次對方也沒有繼續推出手中的熱飲，而是打開蓋上的開口。
「還是你在擔心成績的事情？」
「⋯⋯既然已經考完了，還是不要繼續想得好。倒是——」
樓輕嘆一口氣，轉頭看向盯著自己，等待答案的室友。室友今天圍著藍色的圍巾，雖然看不太到歲月的痕跡，沒有明顯的破損，不過大概也用了少說有五、六年之久，至少當初對方是這麼說的。
雖然深究起來還是有差別，但畢竟具備差不多的功能，送出那個東西，簡直就像企圖把那條藍色圍巾擠下去一樣。
「你不想說也沒關係，我先去買晚餐吧。」
太久沒得到回應，阿京率先結束了這個話題，就像平常的他一樣，總不會勉強讓對話繼續下去。
不過也因此，反而讓人不知道最適當的時機是什麼時候。這麼想著的樓開了口。
「⋯⋯你還記得披肩的事情嗎？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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